《玄门道语》第三十三期：帘外之树
时间：2019-10-25 来源：八仙宫网络平台整理
作者：徐祯霞
在西安八仙宫内有一棵树，并不显赫，也并不名贵，却枝叶参天，立地数百年，这让我见了，确叹是一奇观。我是在《玄门道语》编辑部里推开门时看见的，门外有一竹帘，帘外空间并不大，只有二三米见方，别无旁物，却矗立着一棵巨树。我顿生惊讶，此为何树？室内一小伙曰“臭椿树”。臭椿树？我更加惊讶了。臭椿树，在儿时的乡村随处可见，它形似香椿，却跟香椿有着千差万别。它没有香椿颜色好看，诱人，也不能食用，而且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种浓烈的臭味。这类树，村人多敬而远之，它对人没有什么价值。所以，村庄里的臭椿树，多是野生的，或许是风吹来的种子，也或许是鸟儿衔落的果实，便随遇而安，在此生了根。
此处的门，是特意为了这棵树而开的。
这是一处很逼窄狭小的空间，四周都是建筑房屋，原本不适合植物木生存的，当然，也不适合长树的。因为在这个空间里，除了这棵树，并无绿色的植物，因为四面都是墙，缺少阳光，不适合植物的生长。显然，这棵树是被人刻意留下的，在四周的这些房子还没有修建的时候就已经有的了，而建房之人在建房之初并没有砍伐它，而留下了它，并给它预留了生长的空间。虽然这空间并不宽阔，但是，却让它的生命得以留存，并且有了一方栖息的土地。
其实完全可以砍了这棵树而在别处重栽一棵，可是这里并没有因为想多占用那二三米的地方而蓄意毁掉这棵树；也没有因为这棵树的存在，而导致宫内建筑的不规则和不规范而砍伐了这棵树。用一棵敬苍生敬万物的心善意地留下了这棵树，留下了这棵在众多人眼里并没有多少价值的树。要论观赏，它的叶并不好看，花也并不芳香；要论树材，它并不名贵，亦非栋梁之料。可是它却在八仙宫中生长着，成了八仙宫最大的树。它枝叶参天，高可入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只有仰头，才可看见这棵凭空而出的大树，如巨伞一般擎在八仙宫的上空。
八仙宫，在西安可谓是道教圣地，位于西安东关的长乐坊，系唐朝兴庆宫的局部故址，是道教主流全真教派十方信众的聚修地，它在外的声名丝毫不亚于楼观台。民间传说万寿八仙宫为唐代吕洞宾遇汉钟离，"一枕黄粱"点破千秋迷梦而感悟成道的地方。因此，宫内人说到吕洞宾，即为吕祖。它究竟建于何年，据乾隆和嘉庆年志记，宋时有郑生遇八仙显化，遂建庵祭祀，至金元时期，全真教盛行，在此大兴土木，取名“八仙庵”。其八仙即为：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何仙姑、蓝采和、吕洞宾、韩湘子、曹国舅。八仙的故事在历代都有流传，而且在秦岭上还有八仙到过的遗址。清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来西安避难时曾住八仙庵，赠银整修，并颁赐庙额"敕建万寿八仙宫"，万寿八仙宫因此而得名。
要说臭椿树吧，它还有一个学名叫做“樗树”，属苦木科，为落叶乔木，树高可达30余米，枝条粗大，叶痕明显，倒卵形，呈对生，白绿色小花，雌雄同体或雌雄异体，适应性强，在任何土壤中都能生长，甚至是在盐碱地也能成活。正是因为臭椿树的粗旷和无用，使它在任何地方都能自由的生长，并且不受伤害。在童年的村庄里，老见人们砍伐各种树木，就连带刺的槐树都不放过，可是却很少有砍伐臭椿树，都嫌它气味难闻，就连做柴火也不好烧。因此，就算是村庄周围的臭椿树，也懒得有人理。虽然它跟香椿极为相像，但是在人们的眼里价值却是截然不同的，每年春天，香椿刚一长出新芽，人们就忙不迭地采摘，尝新。可臭椿叶子从春天生到秋天枯，却一直无人问津，它的叶子猪都不肯吃，人们远远近近地打猪草，却没有人采它的叶子。村人们在房前屋后栽满了香椿，嗅它的香气，食它的美味，而臭椿基本上就是自荣自枯，自生自灭。
令人实实没想到的是，在西安八仙宫内，竟然还有这样巨大的一棵臭椿树，这不禁让我惊叹和惊讶了。当然，这棵臭椿树能够在八仙宫内长这么大，跟道家所信奉的无为而治、道法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思想有关。道家讲究无为而治，无用即是大用，无才即是大才，凡事讲究自然，不刻意为之，而这棵臭椿树有幸得以留存，正是应了道家的无用之道，亦取了它的无用之道。
《庄子·逍遥游》里有这样一段记载：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途，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意思大体如此：臭椿树虽粗大不能做家具，叶小卷曲而并不规矩，立于路上，匠人都不关注。而正是如此，它却避免了刀斧之害，掠夺之苦，安得一生。因此，它也成了树中寿命最长的，最逍遥最快活的。如此，又怎么能说是没有用呢？它的存在，也揭示了一个生存的哲理：多少人自以为是大才，好高鹜远，自视过高，却总避免不了被戕害被杀伐的命运，总不能自然而终。人生，以无用无为之道换取有价值的人生，做着细水长流而幸福的事，那如何又不是人生最大的价值体现呢？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为名争，为利扰。为了所谓的虚名与虚利，争得不可开交，打得头破血流；尔虞我诈，钩心斗角，欺世盗名，违背常规与常理。于天地有违，于自己太累。如此活着，何其辛苦，何其累心？都想无缘无故地得好处、得利益、得名份，浪得一些虚职虚名与虚利，既成就不了别人，也成就不了自己。如此虚枉一生，不如脚踏实地的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努力生长，顺其自然，让自己长成一棵大树，经年之后，自成风景。
正如屠呦呦，数十年致力于研究青蒿素，攻克了世界医学的顽疾，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而自己也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成了人人敬仰的世界级科学家，这样的人生，充实而有意义，这又如何不是最好的人生呢？
历史，终究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金子，其它的都不过是浮云。
( 作者单位为商洛市柞水县文化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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