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道语》二十二期：故乡的山野（三章）
时间：2017-02-15 来源：八仙宫弘道部整理
作者：瘦水
山花
曾经闭口不谈家乡风物， 不因它贫瘠， 只因那些古怪的名字是外人所无法通晓的， 浅陋的我又不能对译， 只有默念。
比如有一种花草， 我们称之为香嫣， 紫红色的花穗肥若猫尾， 一团团簇拥着开放在盛夏的乡野。花穗间， 群蜂喧闹， 幽香袭人。风过后， 花浪跌宕， 如紫烟过谷。小时候我们常常就躺在那芬芳弥漫的山谷中， 望蓝天白云， 听鸟啼虫鸣， 那样的惬意怕是今生难再有。
还有一种羊奶头花， 状若槐花， 每个花穗上都结着无数小喇叭样的奶白色的花。夏秋的田野上随处可见， 随手采一把摘下一朵吮吸，如蜜的花露沁人心脾， 真可谓空谷香草宜人心。香嫣、羊奶头之类， 叫法是土了一点， 却
是或取其形或取其质， 还可以理解。而最让我不解的是打碗花， 那是北国的孩子们盼呀盼， 从九九寒冬一直盼到诗人笔下的“芳菲四月天”， 才盼来的第一朵春天的花朵。
打碗花酷似迎春花， 稍微娇小一点。草芽芽才探出头的时候， 漫山细碎的打碗花就开了， 它们绽放在一丛丛扑地的茎蔓上， 粉红、浅黄、淡紫， 煞是好看。
整整憋了一冬的孩子们轻装上阵， 游戏在春天的田野里。老鼠装仓是我们最爱玩的游戏， 用草芽、野花做道具， 先挖个小坑， 以小铲子盖顶， 再覆上一层土， 然后轻轻拍打铲柄， 穴内便生吸呐之气， 将洞口的野草花一点一点地吸进去。此时大人会告诫孩子们不要采摘打碗花， 否则吃饭要打破碗的。那时的碗算是很贵重的家当了， 打破了碗是要挨打的。我们都怕打破碗， 但那小花实在太漂亮了， 有时忍不住会采下一朵， 吃饭时就很紧张， 怕打破了碗， 于是就真的打破了碗。我一直纳闷打碗花咋那么神奇。
后来， 一座座山秃了。捡发菜的人们拿着一种密齿的铁耙， 为了几根发菜而抠走了几口袋的草根。无数人如此地反复作业， 慢慢使植被遭到严重破坏。春天， 春风吹起的是黄土； 夏天， 雨水冲下的是黄泥。乡亲们真的没饭吃了， 真的把饭碗打破了， 我方才顿悟了打碗花的深意。比如有一种花草， 我们称之为香嫣， 紫红色的花穗肥若猫尾， 一团团簇拥着开放在盛夏的乡野。花穗间， 群蜂喧闹， 幽香袭人。风过后， 花浪跌宕， 如紫烟过谷。小时候我们常常就躺在那芬芳弥漫的山谷中， 望蓝天白云， 听鸟啼虫鸣， 那样的惬意怕是今生难再有。
还有一种羊奶头花， 状若槐花， 每个花穗上都结着无数小喇叭样的奶白色的花。夏秋的田野上随处可见， 随手采一把摘下一朵吮吸，如蜜的花露沁人心脾， 真可谓空谷香草宜人心。香嫣、羊奶头之类， 叫法是土了一点， 却
是或取其形或取其质， 还可以理解。而最让我不解的是打碗花， 那是北国的孩子们盼呀盼， 从九九寒冬一直盼到诗人笔下的“芳菲四月天”， 才盼来的第一朵春天的花朵。
打碗花酷似迎春花， 稍微娇小一点。草芽芽才探出头的时候， 漫山细碎的打碗花就开了， 它们绽放在一丛丛扑地的茎蔓上， 粉红、浅黄、淡紫， 煞是好看。
整整憋了一冬的孩子们轻装上阵， 游戏在春天的田野里。老鼠装仓是我们最爱玩的游戏， 用草芽、野花做道具， 先挖个小坑， 以小铲子盖顶， 再覆上一层土， 然后轻轻拍打铲柄， 穴内便生吸呐之气， 将洞口的野草花一点一点地吸进去。此时大人会告诫孩子们不要采摘打碗花， 否则吃饭要打破碗的。那时的碗算是很贵重的家当了， 打破了碗是要挨打的。我们都怕打破碗， 但那小花实在太漂亮了， 有时忍不住会采下一朵， 吃饭时就很紧张， 怕打破了碗， 于是就真的打破了碗。我一直纳闷打碗花咋那么神奇。
采了打碗花， 饭碗要打破。这是大自然给人类的环保启蒙， 是存放于民间的箴言和天条， 它警示人类要善待无言的花草。
乡俗
人喊马叫， 鸡鸣犬吠， 是宁静的乡村所不可或缺的。它是乡村的灵魂和注解， 是无数游子乡思的源头。没有了那些昂扬的生命状态， 生生不息将无处歇脚， 乡村也将苍白无力。而今天的城市却在贩卖着乡村， 今天的城市里， 鸡狗牛马都是饭店的招牌。家乡忌吃狗肉， 先辈们留下这样的遗训是为了报恩， 犬守户， 它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我的爷爷奶奶在饥饿中度过了半生， 他们吃过树皮草根， 但从没碰过狗肉。他们不破此戒是怕坏了良心， 怕百年之后阎王不收， 灵魂无处可栖。
可历史的车辙偏偏轧过先辈们的信仰。在衣食无忧的今天， 走出束缚的年轻人成了传统的叛逆者。而今偷狗的人越来越多， 狗肉也成了家乡昂贵的美味。
可怕的不是人们吃了什么肉， 而是野蛮的杀戮导致了爱心的泯灭和道德的无所顾忌。无知者无畏， 越来越功利的人在杀戮中找到了暂时的快乐与满足。蛇、蛙、鸟、兽… … 都成了人们疯狂掠取的食物。当这些资源枯竭时， 人们天才地引进了钢沙枪， 枪响后， 山野在太阳的映照下， 僵尸一般死气沉沉。
失去了灵魂的乡村， 最终逃不过自然的惩戒。鼠虫猖狂， 农田草场大面积受灾， 无情的杀戮最终殃及到人类自身。
回过头想想， 在那些我们曾经认为愚昧的东西里， 潜藏了先辈多少了不起的智慧啊！ 故乡那些貌似可笑的风俗与禁忌里， 贯穿的是和谐思想， 是令人叹服的大智若愚。
火石鸟
火石鸟比麻雀略大， 常常在石崖上做窝， 色彩极为抢眼， 黑灰色的背羽油光闪亮， 高昂的胸脯上红羽栩栩。火石鸟临风傲立时， 软羽飒飒， 长喙高啄， 加之垂直起落的高超本领、疾如闪电的迅捷身手， 恰似侠客临敌， 披斗篷， 执长剑， 嘴角流露着软红色的微笑。神气而迷人的火石鸟， 点燃了多少孩子捕捉的渴望。可早在孩子们出手之前就有符咒等在那里了——火石者，祸事也。它是蛇的外甥， 谁动了它就将遭到无情的报复。那些大着胆子掏鸟窝的小伙伴还真遭遇过它的“ 舅舅” 。有了蛇的威慑， 即使我们再有想法， 也只能望鸟兴叹。
童年的故乡是鸟兽的天堂。父辈们告诫， 可以光着脚丫在山上跑， 可以捡干柴烧土豆吃， 甚至可以跑到别人家的地里去偷豌豆， 但鸟不能逮， 蛇不能捉， 卸了架的马不能骑， 小犊子不能追， 等等等等。每一种禁忌后面都会附加一种恐吓， 就连拿狗当马骑着玩， 也会告诫会烂裤裆。在父辈们那些对草虫鸟兽朴素的人文关怀中， 我们懂得了关爱生命。
离开家乡已快三十年，在这个健忘的时代， 不知人们关于乡野的记忆还残存多少？ 不知现在的孩子们知不知道美丽的火石鸟是蛇的外甥？ 故乡神气的火石鸟， 你是否安然？ 你那样孤傲的美丽， 可也不是枪弹的对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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